===点击这里进入查看与保存本站更多域名===
图片载入中
影视一区
亚洲无码
亚洲有码
欧美精品
中文字幕
动漫卡通
美女主播
人妻熟女
强奸乱伦
影视二区
动漫精品
国产传媒
网曝热门
国产探花
巨乳美乳
萝莉少女
女优系列
日韩精品
影视三区
SM调教
抖音视频
AI换脸
三级伦理
女同性爱
制服诱惑
多人群交
人妖系列
精彩小说
都市激情
家庭乱伦
人妻交换
另类小说
校园春色
乱伦文学
学生校园
更多....
麻豆❤️
直播做爱
免费看片
抖音网红
直播口爆
野外偷情
空姐丝袜
酒店偷拍
饥渴少妇
博彩娱乐
体育投注
捕鱼游戏
百家乐
抢庄牛牛
彩票棋牌
足球投注
电子娱乐
真人游戏
药基地1
回春之夜
听话水
催情神药
高潮喷雾
十年信誉
春药基地
特效迷药
昏睡失忆
免费p站
明星淫乱
熟女少妇
绿帽人妻
暗网禁区
真实破处
猎奇重口
另类伦理
园区淫乱
药基地2
迷奸水
听话水
伟哥
私密发货
十年信誉
春药基地
特效迷药
迷药春药
修车约妹
真实楼凤
平台验证
高端外围
工兵出击
洋妞外模
伴游保养
精品花魁
修车约妹
APP视频
强奸🔥
破处🔥
乱伦🔥
深喉🔥
御姐🔥
粉穴🔥
巨乳🔥
黑丝🔥
乱伦社区
萝莉吃瓜
反差母狗
女奴调教
自慰呻吟
人兽系列
职场丽人
乱伦社区
激情动漫
快手约炮
家庭乱伦
暴力虐待
校园春色
明星偶像
科学幻想
快手约炮
人妻熟女
都市艳情
抖阴Max
中文字幕
性爱偷拍
明星草粉
重口视频
麻豆全集
萝莉破处
强奸乱伦
国产原创
极乐禁地
国产原创
中文字幕
性爱偷拍
明星草粉
重口视频
麻豆全集
萝莉破处
强奸乱伦
同城约炮
空降约炮
少女约炮
网红上门
稀有猎奇
性爱偷拍
强奸乱伦
国产原创
学生上门
欲漫涩
91涩漫
51动漫
樱花动漫
哔咔漫画
抖阴漫画
妖精动漫
腾讯涩漫
欲漫涩
SM🔥
明星车震
强奸处女
黑人做爱
远程遥控
黑丝高跟
空姐丝袜
空姐厕所
少妇绿帽
涩里番
成人涩漫
强奸处女
黑人做爱
远程遥控
黑丝高跟
空姐丝袜
空姐厕所
少妇绿帽
免费暗网
杨幂性爱
AI女明星
网红黑料
麻豆视频
家庭乱伦
巨乳女大
探花精选
暗网禁区
免费视频
成人抖音
偷拍自拍
福利姬
18女友
明星走光
父女剧情
日本无码
韩国主播
妖爱直播
户外大秀
网红裸播
直播勾引
自慰直播
乱伦直播
少妇勾引
小姨洗澡
被摸喷水
51乱伦
真实乱伦
每日分享
重口猎奇
强奸乱伦
外围裸聊
国产动漫
免费看片
颠覆三观
妖爱直播
户外大秀
网红裸播
直播勾引
自慰直播
乱伦直播
少妇勾引
小姨洗澡
被摸喷水
91暗网
重口猎奇
户外露出
真实强奸
缅北流出
SM调教
国产乱伦
探花精选
喷水精选
抖阴破解
强奸乱伦
明星淫乱
绿帽人妻
暗网禁区
真实破处
猎奇重口
另类伦理
园区淫乱
图片载入中

《边做边爱》(长篇全)

特大字】 【大字】 【中字】 【小字

作者:mtxy

第一章来南昌找我睡觉的女生

文/秦惑

引言

我的左手是欲望,我的右手是爱情。

我的左手是梦幻,我的右手是现实。

从那天起,我恋上我左手;从那天起,我讨厌我右手。

我一个人呆在KTV包厢里,将音量调到最大,跪在冰冷的地板砖上,双眼漠漠地盯着电视屏幕,张国荣的《左右手》。

震耳欲聋,振聋发聩。

我开始唱了,声嘶力竭;我开始舞了,筋疲力尽;我开始哭了,欲哭无泪;我开始笑了,眼泪从脸颊滑落,泪如泉涌。

头晕目眩,汗流浃背,欲罢不能。

天黑了,我走出包厢,一个人愣在北京东路。寒风吹彻,不知何去何从。我看见一片鸡毛飞走了,它的名字叫陈仓。

从学校侧门出来,有一条水泥公路。很少有车,人比车更少,那路仿佛只为自己而蔓延。公路两边是成荫的绿树,知名和不知名的都长在那里,没有目的。旁边的旁边僵卧着两道铁轨,锈迹斑斑,偶尔有几只嬉戏的鸟儿,扑闪扑闪地飞飞停停,不会再有火车轰鸣而过了。

沿着幽静的公路一直走,你会遇见一个标号为007的消防栓,它蹲在路边的草丛里,得过且过。你若往下再走一段路,那里有座炼油厂,愣在夕阳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和柳小绺也曾走过这条路,似乎还牵着手。我们看见007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很多人眼中的英雄,或者说偶像,也可能只是一个消防栓。我说,那炼油厂怕火,尽管它早已老气横秋了。像我这样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呵呵,总是苦心经营着让自己活得火一点,结果都是难堪得要死。

你是在说你那书的事情吧。柳小绺苦笑着问。

没有了,都没这心情去理会了。我故意装着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确实在想着我那混蛋书的事情,我将书稿交给出版商。他答应我在五月中旬签约,到了五月三十二日,依旧没消息。随后我打电话去问,他还掐断了两下才开金口与我说话。小仓,唉,那个,本来给你寄出合同来了的。前天给老板看了一下,他觉得首印两万册不保险,所以,给掐住了。那时我愣在了一边,但无可奈何,捂住话筒骂了一句,妈的,耍我。转而却低声而有礼貌地说着,嗯,没事儿,那得推延到什么时候呢?

他有些不耐烦,但竭力地在掩饰着,或者说想竭力地维持着自己还是文化人的形象。小仓,别急,目前我也没底了,老板弄得我难堪,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理解,没关系的。出版公司嘛,办事效率至少比出版社快一点了。我苦笑着,我给他稿子似乎有两个月了。

嗯,那,要不,先这样了。他笑,勉强地笑着。

好的,那,再见……慢,我只希望快点签约,别的都不想管了。我还是亮出底牌了。我不想说太多无能为力的台词,比如书名,比如封面,比如版税,我提交稿子那天,便开始忍受着这种无休止的强奸。他们硬是要将一本散文味道极浓的自传体小说,扯上一个垃圾彻底的性暗示书名,说那样好卖。

小仓,莫急莫急,耐心等来玫瑰花。挂断了。

我叫陈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陈仓。

生于南方某村庄,没理想没目标地活着。偶尔写点文字,偶尔找个姑娘治疗一下性生活不能自理的顽疾,至今未能根治。

有个比较固定的女朋友,她叫李佳,居于并不遥远的福州。我觉得她比较爱我,从她对中国电信事业的支持热度可以看得出。我想我也是在乎她的,从我至今未和她做爱可以看得出。她在为了高考而奋斗,我在为了退学而努力。偶尔的偶尔,我会问自己,我骨子里头的现实,怎么能忍受她先天性的优越感。

没有答案,我只是清楚地知道她爱我,如此而已。她的爱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因此我愧疚,如我对我父亲那般。我是知道的,退学了,很多东西都将失去,也包括亲情和友情,爱情就更不用说了。

老公,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李佳经常在电话里这样问。她问多了,我便觉得她和我一样,也是对我们的未来不确定。

嗯,会的,乖乖,我要睡觉了。我听到她叫“老公”俩字会有瞬间的不适应,尽管我们相识已经一年多了,而她也如此叫过我无数次。我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这基本是公认的,每个给我打过电话的女生都那样认为。于是她一副不满足的样子应着:哦,公公,那你休息好哦。

会的,婆婆,你也去休息吧。我挂断了。我并不想睡觉,我的QQ里闪动着凭儿的头像,娓娓也给我留言了。张国荣的《左右手》,一遍接一遍地响着,又是一个无心睡眠的夜晚。

补充材料:我目前在南昌某混账大学混账,苟且大三,即将退学。有两个拜把子兄弟加朋友,老魏和汪汪,那是后话。还有两个交往六年的朋友兼职高中同学,萧晓明和谢刘斌。

柳小绺是我的网友,也是从郑州某大学过来和我睡觉的姑娘。不是凭儿,也不是娓娓,柳小绺只是柳小绺。如果一定要给她加点什么,那似乎只好这样说了:她是我知道的,将我那混蛋长篇小说读完了的人,接连熬了两个通宵。

2004年5月27日,凌晨三点。我们的QQ都挂在线上,我是习惯性地懒得理人,聊天不是我的习惯。她说话了,我想去看看你。

不要。我用右手食指点出两个字,外加一个句号,发给她了。

我自己出钱。她说得很直白,单刀直入。

不是钱的问题。我笑,确实不是钱的问题。虽然我没钱,但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做习惯了,也无所谓了。老魏说,面子是很值钱的,没米也得打三下空斗,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说没钱呢,那多丢面子。当然了,在柳小绺面前并非为了面子,而是我目前确实不会极端贫穷,在金钱上。

那是什么问题。

若是见面了,我会想着和你做爱的。

那就做了。

第二天,柳小绺爬上了1539次列车,经过约莫13个小时。火车晚点了半小时,夜晚11点左右,我在南昌火车站出站口,亲眼见到了这个喜欢穿黑色T恤的女生。饿了吧。我浅笑着,这是我的开场白。

嗯。她点了点头,微笑。

第二章

晃晃悠悠买避孕药

五柳小绺出现在出站口之前,我没想过她真的要来南昌,而且是来找我。但我还是去接她了,而且将应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我自己有些钱,再向同学借了两百,作为周转资金。再找将来时的拜把子大哥老魏帮忙,在火车站旁边的天佑路上找了间房子。住旅馆是很花钱的,而且花得冤枉。

那房子是老魏他朋友老刘的,我和老刘有些交往,但不很深。老魏说我有个同学从郑州过来看我,要住几天,老刘立马便给予了方便。当我拿到钥匙的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老魏的朋友都是值得去交往的人。而我和老刘也便是那样开始真正熟悉起来的,他和汪汪是老乡加朋友的那种关系。他们在学校合开了一家书吧,取名叫一路有你书吧。

我似乎应该提前交代一点更需要交代的事情。老魏、汪汪和我拜把子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与汪汪之间的关系和老刘差不多。我在这所混账的大学里,混账了三年,真正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只有老魏一个人。我是说在柳小绺出现之前,而此后或多或少有些改变,至少我觉得汪汪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而老刘也是个不坏的人。顺便说一句,他们三个之间,流转着一个名叫小荷的女生。我也认识小荷,据老魏说,她曾经是我的崇拜者。在见到我之前,她总是在心底仰视我,后来在书吧见到我了,一脸的不屑。

我穿拖鞋,头发凌乱不堪,衣服没有一件是名牌,裤子还有点脏。老魏自以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乐呵呵地介绍着:这个陈仓,笔名秦惑,我们学校最牛逼的写手。嗯,那个,小荷,不是萧何,呵呵,刚念大一,写东西也写得不错了。我点了点头,浅笑了一下,没说话。我习惯低着头,不管是说话还是走路。

秦惑?久仰久仰。她说了六个字,先是有些不确定,接着是失望后的不屑。我能很好地把握她的心理,并非对她有成见,我是在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里读到答案的。所以,我和小荷之间永远都会有距离感,不管有多熟悉。世间陌生的两个人,很可能也会和我们一样,这也注定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她在场的时候,我很少说话,尽管,即便她不在场我也话不多。

六老刘和老魏先带我熟悉了一下天佑路的环境,主要的还是告诉我怎么从火车站将那姑娘带到床上,不要迷路了。老刘热心到差点帮我划出立体军事分析图的地步了,我说我的脚是白痴,可嘴巴和大脑却有足够的聪明。

行行行,那,对了,可不能让人家姑娘中标了。我忽然觉得老刘在那方面是个老手,什么都懂。老魏则站在一边,不时地摇头。他能理解我如此混蛋,但绝对不会和我一样混蛋,这也许是为什么我们能成为朋友。天底下能成为朋友的人,一般都是那样的,彼此太像了不好,像到能彼此理解就恰到好处了。

那些东西都买了没?老刘接着问。

没。我低着头,浅笑。

那买去了。

不好意思。

以前没买过?去,那有什么。

要不,你,你帮我买?

你小子。老刘摇着头,也是浅笑。那你以前用什么?

以前?凭运气。

混蛋,我可已经死过一个儿子了。老刘说那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异样,但终究还是异样不到哪里去。老魏在一边苦笑,不语,而我也忽地沉默了一阵。随即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真他妈的混蛋。

夜色微浓,街灯朦胧。老刘借着夜色走进了那间药店,原本要帮我买避孕药的,说裹着那“气球”很难受,可结果还是买了一打“气球”。

第三章我有过一个35岁的女人做爱

七我见到柳小绺的第一感觉,没什么特别,除了觉得她长得漂亮之外。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还是想到了李佳,我觉得自己那样做有些过分。尽管我已经不止一次如此背叛她了,在此之前,我和其他的姑娘也干过。大部分都不记得了,除了蓝姐。蓝姐的特别之处在于,她是目前和我做过的年纪最大的女人,她比我年长12岁。现居于深圳,从事会计工作,已婚。

蓝姐是我在一个虚拟社区里边认识的,也和那部混蛋的长篇小说有关。她说我写得很虚伪,至少主角和很多女孩睡觉都不过是解决性需求,可我硬是扯上一些伤感的借口。我觉得蓝姐说得也不无道理,但终归不是真理,而我却喜欢那种站在一般人观点之外的观点。所以,蓝姐会出现在我的QQ里边,而且不会被我撩在一边懒得理会。

我们聊天,聊很多。后来她给了我她的手机号码,偶尔还打电话给我,我也给她打。我喜欢在夜幕降临时分给她打电话,那时候,她基本上是在逛街。接到我电话便开始撒娇,我不知道一个年近35岁的女人,在一个刚过20岁的大学男生耳前撒娇是什么感觉。但我喜欢那种感觉,我觉得我像个男人,有一种将人征服后的胜利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暧昧,暧昧到通过腾讯影音播放软件一起观看A片,以及在QQ和电话里边互相挑逗。

蓝姐是那种性经验很丰富的女人,每次和她聊天结束以后,我那地方都跃跃欲试。而蓝姐也说想我,想我那种年少的冲动和毫不节制的激情。这些都成了我们从虚拟的网络走到现实的床头的理由,不管做什么,我们都需要理由,哪怕理由有些可笑。当我们找到了足够的理由那天,我们便赤身裸体地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窗帘是浅绿色的,灯光是粉红色的,床单是纯白色的。

八我微微地擡头看着窗外,斜阳西沈,空留高楼暮霭中。蓝姐扭过身子,将窗帘拉上了,她比我想象的要霸道很多。你不能老看着窗外,再说了,深圳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说那话,让我觉得好笑,毕竟和她年龄太不相符,那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说的。但她说得并不别扭。

接着自然是我们做爱了。蓝姐的臀部比照片上的性感多了,皮肤也还算细嫩。手按在上边,若是闭上眼睛,像我这样想象力丰富的人,不可能没感觉。乳房比我想象的差一点,乳头的颜色让我有些压抑,我喜欢那种白嫩里透着粉红的颜色,像蓝姐那样的女人不太可能了。但我还是逐一将它们含在嘴里,蓝姐让我轻轻地咬,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笑什么,不许笑,蓝姐可是真的需要你了。蓝姐肯定是被我挑起欲望了,但我这不适时的一笑,显然让她有些尴尬。

那继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强忍着那笑。

我很轻易地进入了蓝姐的身体。陈,陈,进去吧。蓝姐像电话里那样极富挑逗地说着,我便耐不住引诱了。那个时候,我会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蓝姐的身体,还是喜欢她极为挑逗的声音。我偶尔侧头看着暖色的灯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不泄。

在那一天里,我似乎始终没有因此泄过,直到腰际疲惫乏力才勉强休息。蓝姐多少有些失望,不知道是对我失望,还是对她自己。但她还是快乐的,我从她拼命扭动的下身能看出来。次日我飞回南昌,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蓝姐给我买了飞机票,她说希望我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白云,那样能使我快乐一点。

我坐在窗边,胡乱地翻阅着阿来的《尘埃落定》。腿间依旧残留着蓝姐的手指的感觉,而那部位,似乎还游离着她唇上的温度。随后我想到了李佳,那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奇怪的习惯。

九蓝姐有好长时间没和我联系,先是她的手机丢了,再接着是单位要开始清理账目。总而言之,蓝姐像烟那样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凭儿和娓娓,再后来还认识了柳小绺。我没有见过凭儿和娓娓,但都知道她们读完了我那混蛋小说,而且非常喜欢。

有好几个夜里我想着蓝姐,开始手淫。随后我发现,蓝姐确实属于那种能让人一辈子惦记的女人。让我最为惊奇的是,最先闪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她那对不再有诱惑力的乳房。两颗让我感觉压抑的紫黑色的乳头,像极了两枚生锈的螺丝帽,别扭地拧在了上边。接着才是让我充满想象力的臀部。我咽了一口唾沫,翻身起床,打开电脑,凭儿的头像是我所希望的彩色。

凭儿是蓝姐最直接的替身,也比我年长。居于北京,从事广告策划工作,未婚。而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自己喜欢蓝姐,自初恋后的是是非非和非非是是之后,我觉得爱情是一样奢侈而且累赘的东西。我和李佳之间,纯粹是出于自己良心上的不安,我害怕那种愧疚的感觉。也许因此,不管我过得怎么样,我都会对我父亲说,爸,我很好,你要多保重身体,钱的事情不用太担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我拼命给杂志写稿子。拿到稿费,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一种形式的卖淫,如此而已。

我要让自己快乐,即便只是身体上的快乐,可我并不快乐。凭儿透过视频看着我,好久没说话,我也是沉默的。我漠漠地看着她刚给我发的照片,我喜欢她的眼睛,隐逸着完美的忧郁。可我却和她说,我喜欢她的胸部,可惜被衣服遮住了。她先是笑,似乎属于苦笑,然后她说,小仓,你让我心疼,你知道么。我也笑,也似乎属于苦笑,凭姐,心疼是什么味道。

第四章给我一对乳房

十有个夜晚,凭儿没有上线,她去天津办事了。娓娓便是那个夜晚出现的,她和我一样,混在南昌这座既不繁荣也不想繁荣的城市,晃晃悠悠。她刚念大一,生活极端无聊和空虚。

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据说你很色?

不色,只是你若单独与我相处,不太可能不被我勾引而已。这似乎是我的回答,我没想过我们某天真的会做爱,甚至见面。你应该知道的,同在一座城市的两个人,见了面,再发生一点彼此都想发生的事情,那日后也许会很麻烦。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想说,娓娓也走进了我那晃荡的生活。

我没见她的照片,也没见过她的人。而她似乎也没见过我,除了文字和想象。那样似乎很公平,也似乎很美很有诱惑力。但真正很美很有诱惑力的,是那个叫柳小绺的女子。你要相信,在我那晃晃荡荡的生活里出现的女子,都是不一般的,但真正出众的,能让你和我一样惦记着的,并不为多。我的初恋是一个,换来的只有绵长的伤痛和寂寞,还有那部混蛋的长篇小说。

往事的往事,不要再提。不管生活有多荒诞和晃荡,都要继续。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发现自己还能挣扎着站起来,那你的一切都在继续。

十一在老刘和老魏离开,到见着柳小绺的那段时间里,我在南昌火车站旁边的信天游网吧,面对辐射超强的破显示器,移动着极度失灵的鼠标,戴着只响一边的耳麦,听着张国荣的《左右手》,不知所措。我好久没去看那篇混蛋的长篇小说了。写完之后,修改了两遍,那书商都没要修订稿。

我在联众世界里打了两局升级拖拉机,凭着我牛逼的智商和运气,牛逼得一塌煳涂。但第二局将近结束的时候,显示器上忽然飞出几个不认识的汉语拼音,凭着我一塌煳涂的计算机知识,断定是死机了。重启后开了QQ,跟凭儿瞎聊了几句,她说天津那事儿弄得一塌煳涂,心情也弄得一塌煳涂,现在很想和我说话。我默哀了30秒,没和她说我将要见到柳小绺的事情。随后我想了想,我似乎压根就没和她提起柳小绺那么一个人,也如李佳。

我没说什么,只是重复地听着那首歌,偶尔很是盲目地环顾着四周。凭儿已是我的网络情人。那个深夜,当她对着视频,一粒一粒地解着扣子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她是如此的可爱,可爱到让我觉得她只是个小女孩的地步。她说,小仓,我都让你看了,都让你看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这是她第一次那样疯狂,对着视频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在此之前,我也要求过她那样做,可时间不对,她说害怕她母亲和小保姆没睡着。

凭儿的乳房比我想象的精妙许多,但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颜色。我喜欢她修长而白皙的双腿,还有她舒展着双腿,在我面前手淫的感觉。小仓,姐姐受不了了。凭儿如此呻吟着、手足无措的时候,我呆在屏幕前,漠漠地看着,平静得像《尘埃落定》里的那个傻子。

那夜我手淫的时候,想到的只有凭儿,包括她进入高潮时凄楚而落寞的眼神。我一泄而出,疲惫不堪,双瞳却强压不住眼泪。

十二夜色有些迷离,周围的人越来越稀疏,一种清冷的感觉浮在广场的上空。我微微地擡起头,看着出站口上方的列车时刻表,1539次要晚点至11点。随后沿着水泥台阶走上广场来,举目四望,不知所措。我在想着,若是柳小绺没出现,那我便回到信天游网吧,至少凭儿还在等着我。天亮后回去,找老魏出来使劲喝酒,告诉他女人都是不可信的,有机会上床千万别错过。

老魏肯定还是重复着他一贯的表情,他理解我的胡言乱语,但永远不会将它们奉为真理,更不会将它们贯彻到实际行动中。所以他是我的朋友,真实的朋友,所以,我们在一起喝酒总是很快乐的。

他会跟我说他女朋友的事情,和我一样,活在幸福中,却始终没有什么感觉。大凡天下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似乎都有着相同的遭遇。但老魏不像我,他知道自己不爱她,却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伟大而愚蠢。老魏说着基本和我相同的台词,她对我实在太好了,不忍心加上愧疚,让我们在一起。

夜晚11点7分,柳小绺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穿着黑色的T恤,棕色牛仔裤,出现在出站口。我似乎在电话上跟她说,希望能穿裙子过来,那样做爱方便一些。她答应了,但临时改变了主意,她说初夏穿裙子最好配着凉鞋,但穿凉鞋赶火车很不方便。随后我们便说了前边提到的台词,再随后,我带着她沿着八一大道走了一段,竟然找到了天佑路。一路上我们似乎都没怎么说话,我们不是话很多人。我低着头,小心地走着,偶尔侧头看着上边的招牌。

我在找两个字:金蝶。找到它们了,也便找了进入社区的路。等着别人去找到的东西都特容易被找到,“金蝶”也不例外。找到之后,我指了指那巷子说,从这里进去,拐个弯,看到“110报警”字样便到了。柳小绺微笑着,不语。她笑得很动人,动人到妩媚的地步,这是我在出站口没发现的。

先去附近的夜市里吃了点夜宵,我们都没吃晚饭。吃完了,倒回来找那枚金蝶,那巷子已基本上没什么人,安静得可以听见夜风吹过的声音。我忽地停下了脚步,说,会不会很荒唐,从郑州疯狂到南昌,跑那么远,只是为了找我做爱。柳小绺仍是笑着,不语。她确实笑得很妩媚,嘴角一弯,皓齿若编贝。你若觉得荒唐,为何却同意我来了。她小声地说着。

我从不拒绝找我做爱的女生。我笑,似乎苦笑。

第五章浴室男女

十三七楼是个什么概念,悬在八楼和六楼间的那层。没有电梯,偶尔有盏声控电灯,需要使劲跺脚。我若无其事地在前面走着,闲居五楼三年多了,已经习惯爬楼了。柳小绺跟在后边,有些吃力,但她自己似乎并未意识到那种吃力。

热吧,这两天南昌忽然热了起来。我笑。

还行,比郑州稍微暖一点。她也笑。

要不先歇一会儿。我站在窗口,看了看外边,已经上到四楼了。

不用了,先上去吧。她没意识地伸手推了我一下,我便这样拉着她的手了。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便心安理得了。我说不清楚牵着她的手是什么感觉,但确实不一样。

爬上七楼,闷热的天气让我们浑身汗水。

我掏出钥匙小心地开门,她站在身后等着。我推开门,让她先进去,她微微地笑了笑,走了进去,我却一直愣在门外。

进来吧。她笑,小心地看着我。那个瞬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回家的感觉。但我随即将其抹去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是一个没有家和爱情的年代,任何感觉都是错觉,任何希望都是奢望,任何坚持都是背叛。我轻轻地咬了一下牙,低着头走了进去,像个害羞的孩子见了陌生人。

十四在南昌这种地方,我站在五楼都能看到很远,何况是七楼。

我们的床倚靠着窗户,姑且说成是我们的床吧。事实上,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她的,更不会是我们的。若是坐在床上,能看到窗外很远的地方,远得夜灯迷离,没有方向。

柳小绺坐在床沿上,左手很自然地垂在膝盖上,右手揉着纸巾小心地擦拭着额前的汗。我没想到南昌那么热,你上次还说,挺凉快的,呵呵。她浅笑着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我看了她一眼,转眼看着窗外,没说话。南昌的天气就是那样,我活了三年都拿不准,像爱情。

我忘了我们是怎么开始做爱的,我是说,我忘了自己到底是以什么借口把她衣服脱光的。我记得我们似乎一块儿在那间狭窄的浴室里洗澡,而起初她并不怎么愿意,她觉得那样很尴尬。我苦笑着说,如果那叫尴尬,那真正的尴尬肯定更让人畏惧。

喷头似乎坏了,水总是不够充足,要将衣服淋湿仿佛得好多年时间,而时间不再是时间。我缓缓地脱着衣服,她也脱着,可终究放不开,残留着乳罩和内裤。我苦笑着,洗澡是这样的么。

你帮我脱吧。柳小绺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小声说着。

我?

嗯。

我低下头,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我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得荒诞,但确实真实地存在着。我微微地吐了一口气,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神,所以,竭力避开她可能的眼神。我害怕某个瞬间她忽然睁开眼睛,接着我号啕大哭,泪流满面。

那些不是我需要的,也不是我让她从郑州给我带来的。我需要快乐,彻底的快乐。我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甚至一秒钟后的样子,我都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现在,现在的现在,我只需要快乐。不要给我思考的余地和时间,不要企图挽救或者消灭我,我只是希望你根本就别去理会我。那就好了,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我喜欢我的样子。

从昨天,或者说前一秒变出来的样子,没有样子。

十五我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她感觉到了我的吻,她的唇敏感而丰润。

我们似乎没有关上浴室的门,屋子里没有别人,关门本是多余的。难得的夜风吹了进来,有些凉意。我似乎一点也不会笨手笨脚了,那个年纪已经过去了。我第一次解开女生的乳罩,花了好些时间,折腾得满脸通红。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像忘记那夜的月光一样忘记了。我只知道那个女子的某些感觉,多年来都游离在我的骨子里头,挥之不去。

我很轻易地解开了她的乳罩,随手挂在一边。低下头看着,那是一对时常浮现在梦里的乳房。乳头的颜色,是我所期盼的白嫩里透着粉红,丰满得恰到好处。我已经能感觉到她稍微急促的唿吸,如她能感觉到我那晃动的心。

我将双手按在上面,小心地揉动着。柳先是一阵颤抖,接着是更为急促的唿吸。夜风越是凉了许多,骨子里头却涌动着躁热的血液。

喜欢么。我探出舌头,在柳的肩膀上触碰了一下,带着汗咸的女人香。

嗯。她喘息着。

害怕么。

嗯,不。

继续?

嗯。

我在她的胸部一直吻着,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游移到她的私处。很多镜头一个劲变幻,疾速变幻,让人头晕目眩。她实在耐不住了,握着我那东西用力地揉动着。我喜欢那种感觉,喜欢她手上的感觉,她和蓝姐甚至任何一个女子均不同。生涩却不陌生,懂得却不熟练。

在彼此都将进入幻觉的瞬间,我拧开了喷头。尽管水不是很大,甚至有些断断续续,但已足够让我们清醒了。我们都没多说些什么,小心地为彼此清洗着身子,包括最为私秘的部位。

以前有过么。她握着我那东西,小心清洗着,仰着头问。

没有。我摇头。

喜欢么。

挺好

第六章她不是处女

十六她不是处女。

我相信她不是处女,也是我所期盼的,至少在我见到她之前是如此期盼的。你是知道的,和一个处女做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想着onenightstand。在此之间以及往后,我均或多或少地违背了这个真理,弄出了好些明知故犯的错误。随后让自己觉得,做爱是件极其没劲的事情。

我去过济南,在两年前,和一个读大三的处女做那事情。折腾了一夜,弄得疲惫不堪,一点感觉也找不到。那似乎也是我的第一次,和一个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女生,在巷子深处的旅馆里。我隐约记得,那条巷子似乎沈浸在夜雨濛胧中,包括那间小旅馆的镶灯招牌。我们都不敢开灯,也许是不愿意见到彼此如此得坦白。是人,总需要一些掩饰。

夜色和雨声,掩饰着我们的眼神和听觉。我那东西怎么都起不来,后来我在一些书上了解到,那属于环境型的阳痿,也便是条件反射。进去后没30秒就泄了,那地方还感觉特疼。接着看见好些血从她那里流出来,我有一种恐惧感,像个罪犯。回来后我担忧了好一阵,如此年轻就阳痿早泄,实在没救了。那年我十八岁,读着大一。直到后来的后来,在生活里迷茫地周旋了两年多,我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去担心那些。

我和柳小绺并排着坐在床沿上,我如此漠漠地叙述着,她小心地听着。那个时候,她穿着灰色碎花的睡衣,很柔软的那种,没穿内裤。过去的事情,在你的记忆里留下过烙印的,都将是一种伤害。她小声说着。

没什么烙印可言,更谈不上伤害。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炫耀的资本,证明自己玩过的女生或者女人数量多。我咬了一下牙,苦笑。

证明了,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也笑,苦笑。

不说明什么。我只想着,让和自己上床的女子数量呈单调递增函数,斜率越大越好。时间是横轴,空间是纵轴。当我实在对女人失去兴趣的时候,便去找男人,说实在的,我觉得同性恋比异性恋实在多了。我点燃了一枝烟,我喜欢烟,抽烟却不是我的习惯。

她不语,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老魏对我那么好,从来不会干涉我的生活。要是有个恋人如此,那多好。那些不是女人能做到的,只存在于男人之间。但我现在境界不够,没办法接受同性恋,何况,老魏连玩女人都不会,同性恋那样极端的事情,他更是要命了。我猛地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转而安静地看着她,她低垂着头,样子很是娴静,让我没感觉。

我去年去福州,在鼓屏路上,应该是吧,反正是一座小型立交桥,在台阶的侧面看见好几个“同性家园”的联系电话。当时很是好奇的,转而却觉得没什么意思,想想和手淫没什么区别的。烟越来越短,好长一截烟灰没来得及弹去,像一段没着落的恋情。我低下头,没再说话。

那是一种病,也是忌讳。Justonenightstand,noword。可我竟然说了那么多,这些是我所未曾预料到的。时间也像烟那般,一点点短却,被我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弹落。没有女人不喜欢我的手指,我是说我所遇见的。我全身最最好看的部位,便是手指,尤其是左手中指和无名指。这是蓝姐说的,她喜欢我将那两根手指划进她的身体,甚于阳具。

但我却更喜欢小指,右手小指。

十七我的右手小指麻木了。

我七岁那年,和邻居家的小孩打架。他将我的右手按在地上,再举起一块白色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小指扭曲变形。此后,不管什么季节,都是冰凉冰凉的,而且一直没有成长的迹象。

那是我的秘密。我像固守幻觉般固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我遇见柳小绺。

在我的周围,或者说我的生活中所遇见的一切,我的右手小指是唯一不变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它非比寻常的重要。

十八我和柳小绺做爱了。

细想一下,我似乎并未和几个女子如此做过,但一直很向往。我和李佳也做过,每次到彼此都想着更深层次的时候,我似乎都会非比寻常的理智。

嘎然而止。特像看电影,剧情进入高潮的时候,忽然停电。李佳多少会有些失望,我也是。我咬着唇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楼下是一座院子,有几个老太太在闲聊。再出去是一条巷子,大树下巷,“树”字是繁体的。

李佳写过一篇文章,关于这条巷子。

我喜欢那种安静里透着漠然的叙述方式,这是她以前所没有的。

我进入柳的时候,如我想象的那般容易和舒服。我问柳喜欢不喜欢那种感觉,就是一点点被人侵占的感觉。

她无话。

偶尔呢喃着,我想她是快乐的,至少身体是快乐的。

你第一次是几岁。我边运动着边问。

她擡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探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下。那是一个满足的动作,至少我是那样认为。她依旧没说话。

你让我很快乐,这些是别人所无法替代的。我吐了一口气,接着说。

你趴在我身上,抱着我,别动。柳终于说话了,很小声。

我将她的双腿放了下来,然后小心地趴在她身上,那东西依旧呆在里边,我没动。我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我们接吻,我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唇是香的。她微微地闭着双眸,下身小心地扭动着,我只是亲吻着她。时间仿佛停滞了,我躲在幻觉背后窥探着真实。

她开始要我了。

极其疯狂地要着,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激动。

前所未有。

完事后,我们都没多说些什么。她让我抱着她,我便抱着她,安静地睡到天明。醒过来后,我们接着做。从10点半做到下午1点20,中途偶尔短暂的休息,迎来的是更为漫长的继续。

近乎自杀。我笑。

你明白,却又何苦如此呢。柳也笑,苦笑。

我不想说更多,那样会让我思考,会让我不快乐。我不要那样,我不想那样,任何瞬间的思考都会撕扯着我的心。那种感觉比堕落与放纵更为可怕。

我们接着做爱,也许只是我接着做爱。

做爱是精疲力竭的快乐。

我喜欢射精后头晕目眩的感觉,极度接近死亡。

第七章被淘汰的避孕套

十九我和柳小绺消失了好些天。

这些天里,李佳给我们宿舍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我以前同学也打过,也包括老魏。只有老魏知道真相,但他不会说的。如我在前边和你说到的那样,我们是朋友,了解彼此,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李佳即将面临的是高考,一场我比她还看重的考试——我站在她父母的角度上。我和她的事情,她父母都知道了,所以我只希望她能把高考考得稍微好一些。随后我便与她分手,至少不至于让我更加愧疚。愧疚的感觉远比别人捅你一刀子还难受,面对父亲,我已经足够愧疚了。

他希望我安安稳稳地读完四年大学,拿个毕业证,再和其他人那样被平庸的社会淹没。父亲为我想了很多,但他所有的想法比我更盲目更为形而上学,却似乎更为现实。

我不想那样。

我要写作,我要追求狗屁的理想。

不想被淹没,不想在茫茫人海中遇见自己。

我要让自己变,给自己变的机会,看看自己变成的样子。不想活在程式里,成为别人的已知量,我要自己亲自去求解那个未知数。

幼稚。

也可笑。

当你没办法成熟的时候,那么请幼稚。

当你没办法不可笑的时候,那么请可笑。

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尴尬。

我既不幼稚,也不成熟;我既不可笑,也不不可笑。我介于两者间,添加上那样叫做愧疚的东西,我变成了最为尴尬的人。我极度想着退学,却又深切地认识到,退学后对父亲将是何种打击,也许不止于父亲。我退学了,很多不应该失去的都可能失去,而很多可能得到都可能得不到。

人成长了,变得害怕失去了。也开始意识到很多人比自己重要,据说,那种意识叫做牵挂的束缚。

这些揪心的感觉,除了老魏,没人明白,也包括眼前的柳小绺。

二十我没跟柳小绺说起那些感觉,我害怕她嘲笑我。李佳就曾嘲笑过我,也许是不经意的,但这个不经意增加了我对她的厌恶。

你若爱一个人,千万别去嘲笑他,即便他根本就不爱你。

二十一我和柳小绺消失的那些时间里,基本上在做爱。

早晨不吃饭,下午约莫两点左右,到天佑路上的小馆子去吃点什么。她喜欢吃面,继承了他们地方的传统。她不吃猪肉,继承了他们民族的传统。我什么都吃,所以,什么都不继承。

我们做爱的时候,戴过一次避孕套。也便说是,老刘买的那一盒避孕套,总共12个,其中一个极其荣幸地参加了我们的战争。余下的11个被我扔进了冰箱,留给善于发现新事物的人使用。但戴着避孕套做爱实在没意思,不只是我觉得没意思,柳也那样觉得。我们都觉得没意思,达成共识了,避孕套便成了极不受欢迎的第三者。

第三者有着先天注定的悲剧性,它摆脱不了宿命。

我喜欢把精液射在她大腿上,随后咬紧牙关,朝着她裂出一个难看的笑。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笑,我问了她好几次为什么。她说,你的笑是邪恶的,让人胆怯和心寒。我愣在一边,无言。

她是对的。

她明白我的笑,邪恶却隐透着苍白的无助。

我将她抱到阳台上,七楼的阳台。让她双手扶着护栏,提着臀部,我从背后进入她的身体。闷热的风吹得整座城市都充满了欲望,我想远处应该有人看见我们做爱了,我想隔壁应该有人听见我们做爱了,我想只有我自己感觉不到自己在做爱了。南昌整座城市都在做爱,只有我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

我这样说着,柳小绺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我喜欢她看我的眼神,总以为自己长大了,实际上不过是小屁孩子。装成熟的人,很容易被人利用的。我会在某个瞬间开始心疼起她来,却更像是在心疼自己。

对一个人微妙的变化,开始于某些微妙的感觉。

第八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二十二在柳小绺来南昌之前,我们都曾向彼此承诺过,只做不爱。也便是说,穿上衣服后她离开了,我也走开了。我们单独去面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彼此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我们只要快乐,让我们的身体快乐。

在我们共同迷失的前三天里,我们彼此都把握得很好,很少问及彼此的生活。我没向她说起李佳,她也没向我说起别的什么。我们更多的交流,只不过是身体语言的交流。各种姿势各种做法,凡是我能想到的,凡是我接触到的,我们都一一研究了个透彻。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呆着,床上呆着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做爱。

我们都是疯子。

故事的转折点,也是悲剧的序幕,开始于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也便是说,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和做爱没有关系,但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和什么有关系。我想柳小绺也不会知道。

火车站到青山路口的2路公交车。我带着柳小绺踏上2路公交车的时候,没想过要在青山路口下车,应该是在前几站就下了。青山路口有223路公交车,开往我那混蛋学校,在那里可能会见到老魏和汪汪,还有很多看上去熟悉实际却陌生的人。那是柳不应该出现的地方,那些人也是柳不应该见到的人。

但她去了,也见到了。

因为刘若英,因为《原来你也在这里》,因为我听到那首歌的时候,手心执着一个叫柳小绺的女生的手儿。我双眸紧盯着扶栏上的电视屏幕,巴士在线,刘若英执着而苍白的声音。

歌曲重复了好几遍,第三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落泪了。

第一次听。柳小绺小声地问着。

嗯。我点头。

喜欢么。

嗯。

我也是,但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哦。

你哭什么啊,我都不哭!我们下车了,在青山路口那站。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我看不清她表情,眼泪阻隔着我们的眼神。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一整条街道,无数盏街灯瞬间亮了起来。

我们接吻,疯狂地接吻。南昌整座城市都湿漉漉的,初夏的雨,来得那么及时。街边的树,在夜雨灯影中变得暧昧而婆娑。雨一直在下着,虽已是初夏,却仍如初春。纤细而缠绵的雨丝,微凉的夜风,昏黄而朦胧的灯火。223路公交车缓缓地开着,微风带着细雨吹了进来,我们旁若无人地亲吻着。

听说,那好像是爱情。

听说而已。

二十三我带她去见了老魏,在一路有你书吧。当我牵着她的手,走在夜灯朦胧的校园小径上的时候,我竟然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我们都很少说话,更多的是眼神,我喜欢她的眼神。我觉得她属于那种或多或少懂得我的人,和那样一种人走在一起,或多或少会有些幸福的感觉。

老魏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着,陈,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点头,随后问自己,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不?我也不清楚,事实上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快乐么。只要快乐就好了,别想太多,想太多了的结局就是不快乐。我害怕独处,尤其是站在镜子前,我害怕自己的眼神。

汪汪和小荷也在场,放着我喜欢的张国荣。我们相对着坐在书吧唯一的情侣专用座位上,正上方悬着一盏暖色的灯,亮着昏黄的光,身后是黄褐色的门帘,显得很是暧昧。

我觉得我便是如此爱上了眼前的那个女子,她叫柳小绺。爱得有些荒唐、仓促,甚至来不及思考。我的爱情不需要思考,如同我的生活。任何思考的结果只能是让我放弃,随后去接受莫须有的痛苦。也许并非是爱,只是对爱的一种莫大的渴望——近乎奢望。

不相信爱情的人,骨子里头却残留着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求。也便是说,真正被爱情伤及残废的人,往往是那些不相信爱情的人。因为不相信,所以跟着感觉走,所以投入得彻底,所以一塌煳涂、遍体鳞伤。

第九章独唱

二十四故事说到这里,才和开头扯上联系了。

我们没有回到火车站旁边——天佑路上的某栋七楼去住了。我让她住在我们宿舍,到了上课的时候,我便带她去上课。我已经几个多月没曾上过一节课了,我厌倦了那种照本宣科式的愚弄。还有便是我难以说清楚的混蛋事实,我他妈的只想退学,或者干脆被学校开除算了。但总要思考,总要让自己不快乐,父亲活在我的幻觉里,远在赣州的某座小山村里。即便是远在天边,一不小心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是说那种愧疚的感觉。

我目前的打算是过一天算一天,等到红灯高挂,我人生无法承受那么多光彩的时候,我便如烟般消失于这所混蛋的学校。即便我不走,他们也会赶我走,那时候父亲便没话说了。但也许是更为撕心裂肺的伤痛,我永远不可能像我现在说的那样洒脱,除非死去。

我知道的,我永远不会快乐的。成长的代价是让人忘记歌唱,但我偏要睁着带血丝的眼睛,扯着嘶哑的嗓子,唱着离经叛道的歌。结局只能是那样的一幕:我使劲唱着,一个人唱着,声嘶力竭,疲惫不堪。殷红的鲜血,从鼻子里,嘴巴里,眼睛里,耳朵里,涌了出来。我的声音还在响着,像鬼魂的哀号,或如死神的召唤。没人听得懂,却没人不为之动容。

我希望你是那个听懂了,且为我动容的人。

我选择了歌唱,也便选择了七窍流血、遍体鳞伤、没人理会。

我要开始歌唱了,你听着,不要哭。

二十五我和柳小绺走在学校侧门外边的那条公路上,偶尔奚落着那个标号为007的消防栓。我们的脚步声有些别样,说不太清楚,反正我喜欢那种感觉。一直走下去,水泥路便幻化成了黄泥路。尽管宽度没什么变化,但灰尘是绝对可以遮挡住你视线的,如同两年前的双港路。

幸好车子越来越少,暮霭越沈越下,一轮夕阳浮在幻觉里。我们开始有着稍微多一点的言辞,了解也便是这样一点点开始累积的。她有一个弟弟,学习很不用功,连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沈浸在网络游戏中,玩得却一塌煳涂。还有一个父亲——废话,我能看得出她在某些年前,对她的父亲充满了崇拜的错觉,应该可以解释为恋父情结。

她跟我讲很多关于她童年的趣事,和我的童年一样,快乐得像个白痴。她说她小学毕业了还喜欢光着膀子四处乱蹿,父亲便在身后撵着,要抓她回去穿衣服,可她就是不买账。她一个劲跑,后脑勺上扯着的两条麻花辫,左右乱舞,活像春风里的稻草人。她沿着古老的街道一直跑,朝着城外跑,城外是一座村庄,一野望不到边际的玉米地。

她就是那样,跑着跑着就是消失了。夜色四合的时候,她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发现父亲老了,老到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地步了。随后她似乎记得,父亲在此之前会出去做些木头生意,但此后再也不做了。他只呆在家里,仿佛在等待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的来临。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不清楚父亲究竟在等待些什么,除了她和弟弟假期的回来。学校放假了,他们回家了,父亲基本上不会让他们出去。总喜欢默默地看着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都成一种习惯了。一个人形成一种习惯的时间,足够让他老去。

柳小绺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绺一下额前的刘海,嘴唇微微地抿了抿。我害怕她说起她的父亲,或者说,我害怕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也包括老魏。老魏说他父亲已经将他看成全家的支柱了,动不动会打电话过来让他给弄个旧手机回去,或者等着他给家里寄多少钱回去了。去年春节的时候,他看见父亲在院子里悠闲地拉着二胡,对生活已不抱任何希望了,除了对他的依赖。他在那个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成熟了。

你过早地成熟,往往是因为你的生命里,有些人过早地苍老了。我不敢去想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成熟还是继续我的幼稚和任性。在大一下学期那年,我看着父亲哆嗦着右手给我生活费时候,我便发誓要自己养活自己。随后我便基本上不问家里要钱,除了部分学费。但钱消灭不了愧疚。

要命的愧疚,请别再提。

42-完

四十三那夜的老魏,确实醉了。

我像一个局外人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一杯杯地灌着。关于他和老刘还有其他几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原本就是一个局外人,我也没想过要有更深层次的交往。我的朋友是有限的,太多了我怕自己没精力对他们好。我更害怕像现在的老魏那样,重复地周旋在伤离别中,会让我觉得厌倦的。

柳偶尔给我夹菜,和我一样,漠漠地看着那些陌生人。有人开始哭了,是老刘,他搂着小荷开始哭着。先说明一下,小荷不是他的姑娘,目前来说。小荷跟老魏、老刘和汪汪他们三个人都保持着极端暧昧的关系。汪汪喜欢小荷,那是我知道的事情,他和我说起过的,最先的最先,还是他将小荷介绍给我认识的。不过正式见面的时候,却是老魏做了介绍人的身份。

老刘似乎也喜欢小荷,像老刘那样的人,有什么姑娘会不喜欢。猫要是肚子饿了,凡是有些腥味的都能吃的。老刘那时那刻的心情,我最了解不过了。我也曾经如此,有个姑娘问我喜欢她么,我想她不就是要我说句喜欢嘛。我就说了,然后我们就上床了,那样的事情,很简单的,只要你装得足够真诚。

小荷喜欢老魏,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老魏有个女朋友叫W姑娘,也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事情。小荷接受了那么一个事实,为了继续他们的暧昧,称老魏为哥,那让老刘和汪汪多少有些忌妒。我和柳小绺住老刘那房子的时候,老刘曾来过一次,和我们瞎扯了一阵,说到了小荷和老魏的事情。他说老魏要是和W姑娘分手了,那W姑娘八成得自杀。但他还是觉得,老魏和小荷在一起比较好,我不知道他说的好到底在哪个方面。

小荷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我不清楚自己怎么老是有成见地看她。为了避免某些嫌疑,我在老魏他们面前,基本不提起那么一个姑娘。他们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是一个喜欢复杂的人,所以没想去掺乎什么。

我曾跟老魏说,你干脆把小荷睡了算了,是不是处女我就不敢确定,但肯定不赖。我说那席话的条件是,老魏多次在我面前提起她。老魏喜欢小荷么,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吧。但他不喜欢W姑娘,我是知道的,跟我不喜欢李佳差不多一回事儿。我说完那句话,老魏做出一脸很不屑的样子,去,别把你的优良作风扯到我的生活里边来。我笑了笑,懒得和他理论那么多。

老刘越是有些醉,话越是多了起来。

他们做了一份报纸,名叫《江南学子》。联合了南昌各个高校,起初的躁热份子有一大群,都想着年轻有为一番。老魏是主编,负责报纸的统稿编排工作,老刘负责筹钱,控制经济命脉。他们刚起步的时候,我就给老魏泼了冷水,事情到了最后,也许只有你一个人。

老魏很有自信地说,不会的,大家都是哥们,也都是想做点事情的人。我也便没再想说点什么。在一个人热情高涨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给他一个看结果的机会吧。对那样的事情,我向来是没心情凑热闹的。

报纸弄到最后的最后,该散的都散了。只有南航一个名叫徐小刚的,他和老魏老刘三个继续着历史未完成的任务。经费不够,排版之类的全部弄好了,就是没钱印刷。等弄到几块钱,觉得可以印刷的时候,人家印刷厂一看没刊号的,都害怕去捅这个漏子。那段日子的老魏,疲惫不堪。各学校都临近考试了,徐小刚同志自然也要去准备考试,留下老魏老刘两个和尚擡水喝了。

再然后便有了现在,老刘也要走了。尽管报纸已经找好印刷厂,开始在印了,但经费依旧不够。老魏一个劲喝酒,我也没劝他。他累了,他需要醉一回。随后我想到了W姑娘,为什么在老魏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呢。再随后我想到李佳,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却一个劲要我说些什么好听的。小孩子的过家家爱情,我早就不玩了。

但李佳还是个小姑娘,我没办法不让她喜欢过家家的爱情。过家家的爱情,至少没多少烦恼,可以浪漫浪漫得彻彻底底。可我身心皆已疲惫,我他妈的怎么有精力和你浪漫啊。太多太多让我筋疲力尽的事情,铺天盖地。你都不明白,你都不清楚,你都帮不了,还要我怎么去爱。

老刘说到那报纸的事情,依旧心存愧疚。

老魏猛地把酒杯砸在了桌子上,老刘,你他妈的要走,你就干干净净地走,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了。

醉酒的人说话未必都要吞吞吐吐。老魏在平时说话,都会非常顾忌,至少不会说出“他妈的”三个字来。但那夜他说出来了,语速也比以往快了好多。没等老刘说什么,他接着来了:老刘你做事每次都是有头无尾,你要是不改,这辈子你别想做成什么事情。我他妈的就是倒霉,遇见你这个人,还做了你的朋友。你回头去看看,你哪件事情做得漂亮,有始有终?没有啊!你如果还当我是你朋友,那你现在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了,滚到你的北京去,没混出个人样永远不要回来。

老刘醉了么,我不清楚。

但老魏是醉了,老刘走了,残留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我曾说要不我来做点什么吧。老魏说,你给我好好写,写出样子来,报纸那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去碰它,我现在看到都厌倦了。

老魏确实厌倦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帮他点什么。

老刘,你给我听着……老魏忽地哭了起来。老刘没再想着要搂着小荷姑娘,他和老魏抱在一块儿,两个人,满脸都是泪。我举起杯子,沈闷地喝了一口,柳关切地看着我,小声说着,陈,你别喝那么多。

还有好多事情,我只想能帮他做点什么。我没想到我的瞳孔里,也淌流着眼泪。柳探过左手,执着我的右手,小心地看着我。

会好起来的,会的。她说着。

好多人都哭了,汪汪是在那个时候进来的。二话没说,提起一瓶酒,靠在桌子上,啪地一声,用手拍开了瓶盖。一仰脖子,咕噜咕噜的便见底了。左手端起瓶子,右手食指和中指风一样拂向了瓶颈,瓶颈便飞到了对面那桌的人群里。那边有人起来了,说话了:你们也太过分了。

汪汪没说话,走了过去,靠近那说话的人,拎起半截酒瓶,朝那人噼头盖脸地砸了下去。玻璃碎片砸破了他的手,那人的脑袋真他妈的硬,竟然没事儿,那人只是愣愣地看着汪汪,没敢多说什么。汪汪擡起左手,弹去扎进手心的碎玻璃片,苦笑了一声,出去了。也没人再哭什么,都漠漠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也可能是别的。

我紧紧地将柳拥在怀里,吻她。

四十四那夜老刘走了,我第一次超他妈大方的去埋单。我说的是夹杂着非朋友类的人,那样在一起吃饭,我基本不会去埋单。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朋友少得可怜,少到刚好够用的地步。老板给了账单,他妈的竟然175块,下午刚收到《海峡》杂志给寄的260块,转眼就花了一半多。

老魏去送老刘了,小荷也去了,他们要送老刘到火车站。我和柳小绺只送他到校门口,谨以此送寥表借宿的心意。汪汪没在,如我料想中的那样。也没人提起他,其中蹊跷各自心里都很明了。

他和老刘合伙弄了一路有你书吧,欠了一屁股债,留下一揽事情没着落,老刘屁话不说一句就跑了。汪汪不是老魏,老魏可以不在乎老刘那种不负责,而且能用友情去解释所有,汪汪解释不了。我也解释不了,我的朋友要是那样做,我就甯愿不要那个朋友了。朋友归朋友,事情归事情,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潭。也许因此,我的朋友少得可怜,再怎么少,他妈的还是够用。

老刘和小荷走在前面,我和柳小绺走在后边,老魏一个人悬在中间。老魏走得很沈稳,不像老刘,有意无意地想着揩油。也因为老魏走的沈稳,我都难以判断他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也许都不重要了,只要活着。

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奢求什么。可人这种动物,只要活着,就肯定来想法了。比如我,他妈的已经活得够难堪了,在这所一塌煳涂的学校混得一塌煳涂,红灯高挂。他妈的那还没什么,更要命的那个叫做父亲的人,他还一直以为我在学校安居乐业,有朝一日为他们家光耀门楣。这些事情我都没心情去解决了,也不是我目前能解决的,但我还活着,扔了那些事情,总得找点别的事情来替代吧。只好找姑娘了,偶尔写点东西,偶尔的偶尔找老魏瞎聊几句。

生活真他妈没意思。柳的出现任是让我找到了一点点意思,我说的不是做爱,做爱没意思。你要是觉得和人做爱就有意思,那你不妨试试看,若是和同一个姑娘,顶多重复两三次就让阁下觉得无聊透顶。

柳给我的是别的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要是弄清楚了,也许同样会觉得没意思。对水瓶座的人来说,没了神秘感,那也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虽然不太相信,但也不能不偶尔了解了解。西方的星座理论是统计学和心理学的结合,不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们送老刘他们到校门口,那时候并不很晚,还有最后一班公交车。但老刘扬手一招,Taxi,一辆上海大众在夜色的掩护下,靠近了我们。老刘是一个需要面子的人,也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那天夜里,我亲眼目睹了。老魏没说什么,那种花消对一个经常和老刘出没的人来说,或多或少也会觉得没什么。你要是经常和猪呆在一起,你会发现吃喝拉撒睡懒觉都是本能。

你们回去吧!别送了。老魏低垂着头。看不见他表情,也许是夜太黑,也许是我眼睛不好使。作为他们友谊的见证人,很多事情,我都没必要看得太清楚。我只是不小心见证了一下下而已,而他们本身并不需要我的见证。

四十五他们上车了,老刘依旧抱着小荷,老魏成了局外人。

的士绝尘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开始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让老魏别去了。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把朋友摆在第一位的。我并不是说老刘不把朋友当回事儿,只是他那做法有些偏颇了,至少小荷比较喜欢老魏是事实,而老魏并不反感小荷也是事实。

那他也就不能那么黄世荣了,尤其是不能在兄弟面前黄世荣。如果我和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那我八成不会继续我们的伟大爱情。即便那姑娘真的喜欢我,而不喜欢我那可怜的兄弟,我依旧不会继续什么。你知道的,姑娘是会变的,兄弟再怎么变,他妈的,你要变早变了,还等今天。

姑娘病变的潜伏期比兄弟病变的潜伏期漫长得多,潜伏期越是漫长,也便越是危险,对你也越是致命。像我他妈的初恋,操,两个人都爱得病入膏肓了。一不小心她痊愈了,空留我一个人,赖着病床不好意思起来。后来还真病了,想想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没人在乎我们的未来。我倒在岁月的温床上,每天挂着一样叫做回忆的点滴,足足煎熬了三年多。

我熬得面容憔悴,瘦骨嶙峋,越来越性感——有个叫安妮宝贝的姑娘说,男人越瘦越性感。按她的意思说来,那些排骨型的瘾君子,应该是性感中的极品了。病中要少许姑娘探访,来去匆匆,除了那个叫李佳的,没人愿意和我一块儿生病了。现在有了柳小绺姑娘,她说愿意和我永远生病,我也便答应她,等高考结束后让李佳姑娘去看医生了。

扯远了,回到我和我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姑娘的话题上去。我和老魏曾经密谋过,我们要去找一个姑娘,她会喜欢我们两个的那种。随后我们像电影《那时花开》里边那样,我们的共有财产欢子,一三五属于老魏,二四六归我,星期六欢子休息。老魏肯定和高举那样,只知道带她去看那种催人奶下、令人作呕的电影。而我觉得我的节目应该会比较丰富一点。

我会带她去我们宿舍,把同学都赶走,边看黄片边做爱。阿姨来敲门的时候,我会路见不平一声吼,别吵,忙着呢。我再带她去足球场,幕天席地,那样做爱也很刺激,一不小心还有校卫队的巡夜让彼此胆战心惊。我还可以带她去江边,那里有一片天然的草场,我们可以在草丛里做爱。一边做爱一边看夕阳,半江瑟瑟半江红,不是九月初三夜,不用担心白居易在偷窥。

我和老魏始终没有找到那么一个姑娘,当初如此周全的计划,到了今天,不过是命运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老魏永远只是老魏,而我永远不过是陈仓,换个马甲叫秦惑,眼睛鼻子脸,瘦骨如柴的躯体,壮志凌云的灵魂,山还是那座山呀啊!你能拿我怎么样,或者说,我能拿你怎么样。

四十六说了那么多,好像只告诉你老刘终于走了。

一个和我没多大关系的人走了,老魏以朋友兼职电灯泡的身份去送他了,小荷出于人道主义无奈被老刘揩油了,我和柳小绺相拥着蔓延在夜色里。这些都是事实,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你我都没能耐去改变的事实。

如果某天我也离开,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送我。我忽然变得有些伤感。

呵呵,会的。柳安慰着。

我也希望,可我想不会有的。我苦笑。

我离开的时候,我希望来送我的人都走了。我想我们班那位和我一起感冒了半学期的姑娘,应该会和我象征性地告别一下。也许不会,我们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连住院都没有。但都不重要了,对我来说,没什么会很重要的,我只是提前离开学校而已。只要不被父亲大人知道——但那是不可能的。

辅导员叔叔一再以此威胁鄙人,你牛逼啊,继续你的写作啊,学校强制性退学看你怎么应付!出了社会没文凭看你怎么找工作,实在点,我说小陈啊。

他的话我没怎么听见,我只说,退学没什么,别通知我那活了半个世纪的父亲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辅导员叔叔发现了我的弱点。随后找了我N次,均是用我父亲来要挟我。我一点点地屈服,再一点点苍白地无可奈何下去。我都快要疯了,为什么在极度标榜不是应试教育的高等学府里头,还是一个劲灌输分数他妈的第一的概念。我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我们的教育没怎么,你要去讨论它,说明你还小,韩寒就还小。教育它就那样,你能把它怎么样?

你想把它怎么样,结局都是它把你怎么样了。

你有心事。柳小绺小心地看着我。

没有,瞎想,呵呵。我故作轻松的样子。

你那样会让我心疼的。柳轻声说着。

我想我父亲了。我低下头。

会好起来的,别担心。你先尽力准备一下考试,把能过的过了,不能过的再找老师想想办法。我觉得你们辅导员挺关心你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吧,你都不应该拒绝他的帮助。柳小绺将我的右手放在了她的左手心。

辅导员?势利得要死,还不是他女儿要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想让我帮着瞎辅导几天,我都厌恶透顶了那种事情。上次他姑娘要参加市里边的什么比赛,硬扯着我跟她讲什么,结果在我专栏里找了一篇文章,几乎就一字不漏地抄了过去,拿了个一等奖,还满脸得意地四处宣扬。让我怎么说他。

你现在需要他帮忙,你要就那样退学了,你父亲怎么受得了。

你别说我父亲,我现在想到他就烦。

你不能……以烦为借口不去面对问题,你迟早都要面对的,那还不如早点着手。至少不会等着事情都没办法改变了,你才去怎么怎么样。那时候不是更苦了你自己,我不想看到你比现在更为颓丧的样子,你知道的。

我觉得你挺罗嗦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不要和我说那些事情!

秦惑!不,陈仓!你怎么能那样说?!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好了,我懒得跟你争。

谁跟谁啊。

四十七那夜我和柳小绺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至少是为了我在我父亲面前更好交代。可我能怎么样,事情到了今天,哪有那么简单。更为主要的是,我他妈的就是不想在学校继续呆着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没跟柳说话。尽管我想和她说点什么,至少是道歉,但在我准备道歉的时候,她先向我道歉了。我也再次确信,我们之间存在某种东西,让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我走在前面,步子有些快,她一直落在后边。她加快步伐,上前拉了拉我的右手,我也很配合地放慢了脚步。

你还生气啊。她嘟囔着嘴巴,小声地问着。

没有。我装出很淡漠的样子,说着。

还说没有,都不和我说话了。她依旧嘟囔着嘴巴。

你说啊。我依旧佯装淡漠,爱理不理的。

真的不生气啦,那,那你笑一个了。她的样子让你不忍心继续装下去,我也一样。我没再装了,我将她拥在怀中,吻她,告诉她我爱她。我没想过我会那个瞬间,很有良心地流起了眼泪。

右手边有一排樟树,在夜影里摇曳;左手边是一个电话亭,生不逢时的中国铁通。它们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相信即便某天连我们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们如此深爱过,但那些树还有那个电话亭,它们肯定记得。因为,在这荒诞的世间,值得记住的事情不多了。

我想再吻一会儿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给忽悠出了一场雨。初夏的小小雨,有点神经病。我们以叶志超前辈一夜狂奔五百里的速度,回到了宿舍,幸好未被阿姨看守逮住。

那夜我们睡得很早,我们在被单下做爱。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他老人家一不小心打个喷嚏,我们虚惊一场。刚进去没多久,上铺的兄弟一声咳嗽,我们又虚惊一场。做得稍微有些兴致的时候,他妈的上铺那傻逼竟然说起了梦话,我们再虚惊一场!如此虚惊了三场,别说做爱,他妈的连接吻都不想了。

两个字:尴尬!

四个字:确实尴尬!

六个字:贼他妈的尴尬!

四十八老刘真的走了。一列标号为T108的火车,在凌晨1点51分扯着他,还有老魏与小荷的眼神,浩浩荡荡地忽悠向了北京。据某个值得信任的人说,小荷很配合导演,尽情地哭了一场,老魏也再次心酸了一把。老刘被拉走后的时光里,老魏带着小荷,在候车厅的售报厅使劲找一本过期的《萌芽》杂志。

终于找到了,老魏用最敏捷的身手掏钱,用最帅气的动作付钱,拿上杂志,用最动情的语气跟小荷说话:我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什么,关于老刘的逃跑。你曾经让我给你找那本杂志,我一直没找到。秦惑那小子实在不够兄弟,他买有那本的,他混蛋甯愿撕着当手纸用也不让我给你。但我今天终于找到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毛主席如是说,他不愧是伟人。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们这些花朵将要为一本过期杂志弄得身心疲惫,所以,先备好了解乏之良药。

那个值得信任的人便是老魏,导演也是老魏,剧本作者和演员还能有谁。老魏和我说起那些的时候,脸上浮着一层云彩。那时那刻,我不知道那个傻逼有没有想到W姑娘,但我不会提及的,因为他肯定不愿我提及。那些话是在好久以后他跟我说的,那时候没什么是重要的。

老魏和小荷从火车站打的回来,据那个值得信任的人说,刚好凌晨三点半。小荷爬窗户回到了她们宿舍,老魏并不比小荷粗壮,可那窗户他却爬不进去。主要是他不愿爬,他不是我。要换了我,我肯定和小荷一块儿爬进去,再搂着她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如果小荷不反对,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老魏失魂落魄地进了一路有你书吧,倒地便睡了。埋伏已久的蚊子们,一拥而上,老魏无力反抗,索性也就懒得反抗了。多亏那些蚊子,我才能确定那个值得信任的人说的某些话是真实可靠。其他的我也懒得过问,我知道了一点点,老魏似乎对小荷有那么几分感觉。遭遇和我一样,身边还拽着一个姑娘。他比我顽固,觉得一个男人只能同时和一个姑娘生病。我病习惯了,非得多找几个姑娘,才能病得像样点儿。

他似乎在最初一再撮合小荷跟汪汪在一块儿,那夜以后,他如此的举动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也看不出他对小荷还有什么阴谋,也许没有阴谋才是最大的阴谋。汪汪不在场,老魏的那些话也只对我说,因为他知道我只用文字出卖他,不会用嘴巴,他喜欢被出卖。

一个喜欢出卖别人,一个喜欢被别人出卖,那样的两个人要是不能成为朋友,还有什么人能成为朋友?

四十九柳小绺出来好多天了,她过去时的朋友Y姑娘在QQ上给她留言,让她尽快回去。柳没有回去,也许她觉得我比较重要,也许是学校那边的事情太不重要了。但她是个比我现实的人,也可以说比我更不现实的人,她学习很好,也许是在应付考试方面很有天赋。

她不着急,我也懒得催。我需要她,需要她在我身边的感觉,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次要。

她跟我说起她和Y姑娘的事情。她们很要好,要好的程度和我跟老魏之间差不多。后来Y姑娘有了男朋友,一个外地包工头。在她们学校附近承包工程,认识了她们俩。柳说第一眼看见那个人便知道不是好东西,拼命想着和女生上床而已,他那种人。Y姑娘却甘愿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爱他,爱了就义无返顾地付出,满足他,最终甚至纵容他。

他不爱她的,从一开始就不爱,从来就不爱。柳有次和Y姑娘一块儿去见他,趁Y姑娘洗澡之际,他上前就搂着柳说,柳,我不爱她的,我喜欢你。随后强烈要求找个合适的时间上床,柳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阵苦笑。

Y姑娘很可怜的。我漠漠地说。

她钻进他的圈套里去了,走不出来的。柳叹气。

你应该劝劝她,或者,把他对你做的那些告诉她。我说。

没用的,我试过了。

她真执着。

感情嘛,女生都是那样。

我觉得不叫感情,只是弱智。

感情是不需要智商的。

也许。

我曾经劝过她一次,我说,你要再和他继续下去,我们就别做朋友了。结果她没选择我,选择了他。对女生而言,爱情是最重要的,不存在友情,即便爱情只是错觉。柳漠漠地说着,她在发愣。

友情的背叛才是真正可怕的。

背叛都是可怕的。

五十Y姑娘再也不是柳的朋友了。只是过去时而已,过去时只能用来回忆,回忆的结果就是无可奈何。随后柳选择了上网,凭着某些感觉,找到了我那混蛋小说,最终还来南昌找到了我。

她和Y姑娘的友情破裂对她来说究竟意味什么,我越来越不清楚。我只是越来越明确地觉得,柳也只是个孩子,尽管她一再给我异非寻常的感觉。一个真正成熟的人,至少是成长到某种程度的人,是不会把别人的背叛当一回事儿的。因为,生活中的任何人都是不值得彻底信任的,除了自己。也便是说,他对任何人的信任都是打折扣的。留几分信任给自己,至少不至于遭遇背叛的时候,过于不知所措。

也便是说,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是不会不知所措的。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能很好地去把握。任何外界的影响都是次要的,甚至是丝毫构不成威胁的。柳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我们需要成熟,需要成长,也便是说,需要把信任一点点地收回来给自己。至少是不能把自己的信任太集中地支付给某一个人。那样对你来说,也是极端不利的。没人能伤得了你,除非你在乎他(她)。如今这世道,值得去在乎的人不多了,除了自己。

关于柳和Y姑娘之间的友情,我没想说更多的什么。但我却担心着柳,我忽然不清楚她到底需要什么,甚至我们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真爱了,猜疑是必然的。我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那样想,或者说猜疑。但我他妈就那样想了,我害怕她的不真实,尽管我已经赤裸裸地拥抱着一团烈火般的真爱。

人都是可笑的,所以,你应该谅解我和你一样可笑。

五十一老魏一直在重复着某些忧伤,尽管我知道用“忧伤”来盖老魏的帽很不中用。老魏的生活中,太多东西和忧伤扯不上边。可老刘的离去,确实让他浮现出了一些忧伤的迹象,至少是在那短暂的几天里。柳小绺很幸运,撞见了忧伤的老魏,尤为幸运的是和我一起撞见了忧伤的老魏。

如果换了我,也许会比较开心:老刘走了,少了一个揩小荷油的人,而原本应该由老刘来揩的油,留给我去揩了。但老魏只是老魏,活不成我,我也永远活不成老魏,那是我和老魏的局限。我知道,如果我和老魏喜欢上同一个姑娘,我会跑得远远的。老魏是能给一个姑娘幸福的人,而我只是幸福路上的过客,我骨子里头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我怀疑幸福的存在性。以致到了最终的最终,我活得一塌煳涂,面目全非。

老魏不会的,至少他不会让他喜欢的姑娘来承担什么。至于W姑娘,我的解释只能是他不喜欢她,小荷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很庆幸,我喜欢的姑娘老魏都不喜欢,而他喜欢的姑娘我也多半讨厌。随后我想了想,要是他结婚了,再被那姑娘调教得比较听话的话,我们那混蛋的友谊也许就结束了。

老刘走了就走了,他要去北京会会毛主席的遗体,你也留不住他。我曾经好几次如此极端开玩笑地劝过老魏,但我知道没用的。如果我几句玩笑话就能忽悠过他们四年的交情,那他们纯粹的友谊也便纯粹得像烟那样了,微风吹过就散了,散得很快。我玩笑话说多了,自己都觉得没意思。随后想想,还不如和柳小绺多说点废话,多接几次吻,多做几次爱。我希望自己身体里的某些感觉让她感觉到,甚至是依恋上,再让她像我留恋她一样留恋我。

我们在一路有你书吧斜对面的大理石靠背凳上接吻,对面宿舍楼阳台上的男生们一个劲吆喝,像是在鼓励我们似的。说实在的,我们不需要鼓励,至少是我不需要鼓励。我拥着柳的肩膀,吻她的唇,她幸福地蜗在我的臂弯里,沈醉。我小心地看着她轻合的双眸,微弯的柳眉,恬静而柔和的她的脸。我的左手,原本一点点地靠近了她微微起伏的胸,可最终却滑落在了她腰间。我忽然觉得,任何形式上的表演都是亵渎,至少是多余的。我只想那样安静地抱着她,看着她,感觉她,依恋她。

一路有你书吧,没有老刘也依旧开着。老刘经营了半年,亏损半万,留个躯壳,汪汪咬牙挺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友谊,也许应该说成是兄弟,友谊实在太平庸了。但汪汪对老刘失望了,那些事情,老魏几个人心知肚明。我看着灯开着,想着书架上摆放的我珍藏的那几本书,可我只想到了徐志摩的《爱眉小札》,我的柳小绺和徐的陆小曼,莫名地竟是那样雷同。

五十二书吧的灯是我喜欢的暗黄色,窗帘和门帘也都是我喜欢的黄褐色,融在张国荣的声音里,暧昧而忧伤。我在要命欢乐的时候,喜欢上了那份暧昧和忧伤,我不想用更多的文字去诠释它们。在柳没有来到南昌之前,在老魏实习没有回来之前,在没有别的姑娘找我做爱的时候,我活得极为迷茫。

迷茫到不知道吃饭的地步,我经常不吃饭,可能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厌恶一个人去吃饭。但我知道去书吧,我消费不起,太贵了,总是瞎坐在那里。偶尔看书,偶尔看姑娘,更多的偶尔是听张国荣的音乐,更多的偶尔就是经常。

也便是那样,我才和汪汪熟悉了起来。他和我说起小荷,说她们家很有钱,那是我记忆比较深刻的,关于钱那东西。我心里在嘲笑汪汪,但不会说出来,我觉得自己很厉害,他妈的竟然也能伪装自己了。随后他便说小荷如何如何崇拜我之类的给我信心的话,我照单全收,而起初的嘲笑也被挤出了心里。一不小心就中招了,忽然觉得,我们中国人拍马屁戴高帽那样的传统老招,事过境迁五千年,照旧没人躲得过,自然也包括毛主席他老人家——彪哥用那招就差点儿让毛爷爷栽了个跟头。幸好差点儿,要不我们学的历史就得换内容了。

偶尔也能看见小荷,她总是看上去很礼貌,在心里鄙视我。我也尽量佯装宽宏大度,微笑以示,露出八颗牙,好让她晚上做噩梦。但如此的冷战,久了也照样让我觉得没意思,有意思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惟独老魏,跟小荷越套越近,至今仍旧不觉得没意思。我跟老魏说,你他妈的真能耗,要做爱能那么久,几百头母猪都被你干死了。老魏浅笑,他不和我一般见识。

我看着灯,难得如此沈静。柳睡了,鼻孔里微微的气流告诉我她还活着,幸福地活在我的臂弯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蝇头小事便是那样闪现过我脑海,最终又恍惚过我记忆的。我也最终归于沈静,归于哪里都是归于夜和人生。

五十三柳醒过来的时候,书吧里的灯依旧亮着。

夜空浮着一轮圆月,像是一不小心就圆了。老魏说,他看月亮只看月亮不亮的那部分,也便是说,皓月当空的那夜,老魏没有月亮。我似乎记得自己曾经与柳说过,但那夜我重说了一次。柳小心地看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说。我心里却已明白她要说的。

我浅笑着,吻她。

她没笑,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们一起走进了书吧了,老魏坐在他最习惯的那个位置——左边靠近吧台的那个位置。他向我们打招唿,看上去很轻松,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没说什么,柳形式上的问候了几句,我们依旧坐了情侣专用的那张桌子。

我们什么也没要。

我看着她,心里却想着老魏。报纸的事情似乎解决了,却似乎只解决了一个狗屁。我想尽力让自己别去管,但终究做不到。老魏是我的朋友,他妈的,混账1000多天了,要是什么都没有,也许我真的应该去跳楼。但我更清楚,问了只能让老魏更心烦,而最为主要的还是我根本就帮不了什么。

但我得问。

尤其是他妈的老魏那堆朋友都不问的时候。我问的结果是,确实如我想象的那样,他很不耐烦。报纸已经印出来了,5000多份,印刷费2000元却一分都没交。我说我去借钱,他苦笑,两千块不是小数目。我也知道,肯借你两千块的人肯定你朋友,我除了老魏、小明和谢刘斌他们三个,没人会的。但他们都没有,不是情谊问题,是能力问题。

我向我父亲要。我沉默了一阵,低下头,很沈闷地说出了那六个字。

陈,别说了,别为我打破你的规矩。

好了,我等会儿打电话回去。

你别为了两千块放弃你三年的坚持,如果你当我是兄弟。

……

我知道你比我活得累,那是我不想说出来的。因为我帮不了你,除了理解。而现在,我也一样,你帮不了我。老魏说完些话很沈闷地吸了口气,眼神淡漠而清冷。我想他妈的我有钱就好了,但我没钱——事实就是那样。

五十四老魏在让我坚持些什么。

那些是他永远无法坚持的,因为,他刚开始就放弃。

我在坚持,坚持的结果是心如刀绞。我没有问家里要钱,包括刚说的那些话。老魏不希望我那样,因为他知道,我若如此,必将承受更深的愧疚感,至少是对我父亲。而我不那样,却对他多了愧疚感。

期间,我找几个看上去很关心我的网友借钱。我想东拼西凑地弄一下,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先熄一下印刷厂那经理的焰火。开口问郑州一位交往了三年的网友,据记忆说她是我认的姐姐,我说只借300块,一个月还她。她满口答应好啊好啊,至今未有任何回音。

我找海南一个N次给我帖子回复的阿姨借钱,我说借500块,开学时候还她。她也是满口答应好啊好啊,至今未有任何回音。以致后来我看到她的那些感人肺腑的回帖,我他妈的再恶心不过了。

我找曾经跟我说“哥们,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后要帮忙尽管开口”的一个鸟人借钱,我说你要是怕我不还,我把身份证压你那儿。他照旧满口答应好啊好啊,明天我从广州回南昌,给你送过来。我操他妈的肯定死在路上了,因为老子至今不见他尸体。

信任是残缺的,需要倚靠金钱去检验的。真诚是漂亮的水晶球,一不小心摔落在了钞票铺成的地板上,支离破碎。

五十五我和柳小绺去了财大的农业银行。

她硬扯着我去的。

她在门口的自动取款机前排队,取钱的人排成长龙。太阳公公实在看不顺眼那些守财奴,恶狠狠地发出耀眼而毒辣的光芒,竟然没人被晒死了。柳满身都是汗,我苦笑着看着她,遭什么罪呀。

终于轮到她了,我瘫坐在侧边的花圃上,没想看什么。心里只是想,他妈的那些什么狗屁杂志社,用了文章都半年了,怎么还不给稿费。还有他妈的那些狗屁网友,怎么说话那么像放屁,最终我觉得他们都没放屁,真正放屁的是我自己,尤其我对他们的信任。我信任他们比我富有,信任他们比我真诚,我信任他们读懂了我的文字,我信任他们如我信任他们那样信任我和老魏。

我所有的文字对于那样一堆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烟花旧屁。而很幸运,或者说不幸的事情是,他妈的他们也曾经不小心放过同样的旧屁。他们看我的文字,回复,联系我,给我同样的感动,只不过想告诉我,他们终于在网络那块放屁的空间里找到了——多年前他们放过的那个屁。

因此他们觉得亲切,觉得真实,甚至产生幻觉:难道我生病住院那年,你也恰巧生病住院,而且还恰巧和我邻床?要不然,你怎么如此熟悉我放屁的声音和味道。他们觉得我是他们的屁友,至少是能用文字将他们的屁描摹出来。

屁这东西,无影无形,来去如风。在如今这世道,找个写寻屁启事的高手已经不容易了。像我这样免费而且随叫随到的,那就更是稀有罕见了。而事实上,一切都是错觉,造化弄屁,我只是不小心放了几个和他们放过的声味相似的屁而已。我既他妈的不认识他们,更不熟悉他们的屁。

千年陈屁,终得回响和回味,我他妈还以为自己公德一件,至少能换来几分信任,借几毛钱帮老魏把那混蛋的印刷厂经理的臭嘴给堵上,防止他继续放屁话污染环境。结果铺天之下,没人环保,尽管老子一再宣传。

柳过来了。

她递给我150元。

我那卡上只有那么多了,你给老魏吧。

……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别着急。

……

真的,你要相信我和自己。

……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是愣看着她。我将她拥在怀中,把钱放回了口袋,眼泪肆意地流着。随即是苦笑,偏带着幸福。她也一个劲哭着,眼泪滑满了脸颊,委屈和无奈。我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探出舌尖舔着自己眼泪的味道。

我尝出了两种别样的味道。

被爱的味道。

爱的味道。

五十六我没有帮上老魏。

我向他道歉的时候,他不需要道歉。他找人借了1000块,我不知道那1000块具体以什么条件换来的,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没问起别的,我也不想问了,我第一次体会到苍白的感觉。

老魏说,你要是向你父亲要钱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苦笑着,没说什么,我想也不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了他柳的举动,他叹气,随后小声说着,混蛋,好好对她,难得有人如此在乎你。我复以苦笑,我不清楚自己苦笑什么,只是忽然习惯了苦笑的感觉,也许那种感觉比较适合我。在叹气和苦笑这两者间,我选择了苦笑,厌恶叹气。

我在想,老刘走了——一个他妈的重复了N次的前提,再次得出新的结论。但我知道,不管什么结论,一样的没意思、真没意思和他妈的没意思。他走了,只不过是南昌这混蛋地方少了一个混蛋,北京那混蛋地方多了一个混蛋。但在老魏眼中,他肯定不是个混蛋,也如我。

老魏尽管喜欢叫我混蛋,但我清楚他肯定以为我不是混蛋,至少不是一般的混蛋。而事实上,我和一般的混蛋没区别,因为我照样在他需要伸手帮一把的时候帮不上他。

你会发现,你也有时候很混蛋的。

我是说,如果你也有朋友。

五十六我没有帮上老魏。

我向他道歉的时候,他不需要道歉。他找人借了1000块,我不知道那1000块具体以什么条件换来的,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没问起别的,我也不想问了,我第一次体会到苍白的感觉。

老魏说,你要是向你父亲要钱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苦笑着,没说什么,我想也不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了他柳的举动,他叹气,随后小声说着,混蛋,好好对她,难得有人如此在乎你。我复以苦笑,我不清楚自己苦笑什么,只是忽然习惯了苦笑的感觉,也许那种感觉比较适合我。在叹气和苦笑这两者间,我选择了苦笑,厌恶叹气。

我在想,老刘走了——一个他妈的重复了N次的前提,再次得出新的结论。但我知道,不管什么结论,一样的没意思、真没意思和他妈的没意思。他走了,只不过是南昌这混蛋地方少了一个混蛋,北京那混蛋地方多了一个混蛋。但在老魏眼中,他肯定不是个混蛋,也如我。

老魏尽管喜欢叫我混蛋,但我清楚他肯定以为我不是混蛋,至少不是一般的混蛋。而事实上,我和一般的混蛋没区别,因为我照样在他需要伸手帮一把的时候帮不上他。

你会发现,你也有时候很混蛋的。

我是说,如果你也有朋友。

五十七我们和外教Jumbo在书吧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夜晚八点左右。Jumbo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学者,童趣十足,平易近人。我英语口语学得一塌煳涂,也可以说我英语学的一塌煳涂,专业要求过国家六级,而我四级还没过。但我私下以为,我懂得的并不比那些过了六级的人少,换句话说,他们过了六级,能开口说以及看得懂英语和我也没什么两样。

刚进到书吧,我们向Jumbo打招唿时候,他已亲切而幽默地用纯正的爱尔兰英语说着,Howareyou,HappyChildren’sDay!柳回以微笑,Thankyou,Thesametoyou!书吧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我也笑了,我觉得我应该听懂了。接着他向我们每个人发了一颗奶糖,随意地跟我开了一句玩笑,用很流利的中文说着,你还是个孩子么。

他无心的一句话,让我忽地沉重了许多。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把握,应该自己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担负后果了。也许这才是孩子和成人的区别。我苦笑了一句,Ihopeso,butnot。

那夜Jumbo和我们聊了很多,我大部分时间在听,心和眼神的交流,我都能听懂,那和英语无关。后来他走了,他看得出我有心事,希望我能开心点。我记得期间柳说了一句话,关于我的,Everybodyknowshim,nobodyknowshim。她说话时的眼神是如此得诚切,我感觉到我们的爱情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第二次见到Jumbo是在儿童节之后,那是肯定的。那是下午,没聊更多的什么,他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柳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即便只凭着客观的意识,她是我见过的,真正能和外教自由交流的人,说话不枯燥,谈吐颇有交际风采。那是我以前没有发现的。她确实和我见过的很多女子都不一样,也许凡是我见过的女子都和别人不一样,都很出众,只是我没来得及发现。我将所有的时间和心都留给柳,不经意的。也许那叫缘分,或者说爱情的可能。

我想起了凭儿,我们之间太久没有任何消息了。我忽然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消息了,我觉得柳比较重要,我应该开始放弃很多东西。至于娓娓,我想都不要去思考什么,直接拉入黑名单就是了。那样只当我们从未留意过彼此,我的记性不好,容易忘记的。李佳没有办法,她得高考,柳关于那些并未要求什么,凭儿和娓娓的事情,我从未对她说起过。


上一篇:激情模特儿

下一篇:疯狂迎新日


相关推荐